​罗佩金出师不利 唐继尧增兵入川

罗佩金出师不利 唐继尧增兵入川

护法战争在四川之三

滇军在四川的统帅罗佩金被赶出成都后，撤退到川南富顺一带，他当然不甘心就这样失去四川。云南王唐继尧的西南大业，也不允许失去西南第一大富省。当时四川督军、省长，并兼贵州省长的戴勘在成都危急时，发电报向唐继尧求救，唐继尧趁机命令罗佩金救援，并向四川大肆派兵。从云南派兵，有一个过程，就是马上出发，也有二十四站路，即要走二十四天，再说，还有一个组织、集中、军需物资准备的过程。

罗佩金在川南，他离成都是近，但戴勘在成都干的那些事情，川军第一军军长兼第二师师长刘存厚，采用各种渠道传到他耳朵里，他当然痛恨戴勘，故意迟迟不发兵，直到戴勘自杀，这种说法流传甚广。但实际上，滇军在四川的总兵力不足万人，直到云南的增援兵力到达，编成的部队号称两个军，即滇军第一军、第二军。不过，不是叫滇军了，而是叫靖国军，只不过打着“靖国”的旗号来四川抢地盘、抢财富来了，但实际兵力也不过二万人枪。赵又新任第一军军长、顾品珍任第二军军长。兵力编成后，罗佩金才率部才开始向成都方向进攻。

当然，打出来的旗号是“护法”，“靖国”，即护卫《临时约法》，靖除国贼。《临时约法》是仿照美国宪法制定的，是中华民国的立国之本。段祺瑞“重造共和”后，重开国会，把《临时约法》丟在一边，孙中山号召参众两院议员南下，成立了南方政府。云南督军唐继尧也成了南方政府的元帅之一，北上护法，师出有名。不过，应当北上去打北洋军啊，打四川，争夺四川财富，算什么护法啊？

罗佩金的三路大军，第一路司令，是韩风楼，率部从叙府(宜宾)出发，经犍为、乐山、眉山向成都进攻。第二路司令，是刘云峰，指挥金汉鼎等部，由富顺经荣县向西，会合第一路攻取嘉定(乐山)后，然后经眉山进攻成都。第三路司令是赵忠奇，率领田钟谷旅，先攻资中再攻取仁寿，再从仁寿攻击成都。这一次，杨森没有加入，因为他的新东家赵又新部驻防泸州、纳溪、宜宾一线，那时，杨森混了个泸州的城防司令。幸好没加入，如果与川军打起来，他该站在哪一边呢？

罗佩金发出的三路大军，每一路，也不过相当于一个混成旅。与刘存厚的实力比起来，并不占优。滇军战斗力是强，还有点看不起川军，当然是信心满满。没有想到，一出发，就遇上了强劲的对手。刘存厚也早早的把三支强悍的混成旅，布防到了这些地区。

陈洪范旅部署在犍为、荣县、嘉定(乐山)。舒云衢部驻仁寿，刘成勋部驻彭州、新津，这三个混成旅装备齐全，不是川中那种散架子的临时组织的民军。基层骨干都是老川军，几乎都是些油子兵。资格老的，还有大清朝时巡防营的兵。滇军经历几次战争，老兵消耗太大，尤其是护国战争中，泸纳战场上，老兵几乎损失了八成，新补充的兵，还没有经历过实战。

混成旅，是来自于大清朝时的混成协，即比镇一级的兵力要少，一镇兵力，相当于西方编制的一个师，协，相当于一个旅。清朝末年练新军，要求每省至少要练一镇的新式陆军，但有的穷省，负担不起，就练一协新式陆军，但是，炮兵、骑兵、工兵、辎重兵要按营配置，所以称为混成协，实际上是一个缩编师。一个协步兵多少？至少二团人，也有三团制的，但序号是补充团，也有若干独立营之类的。

护国战争后，收编地方武装、甚至收编土匪，这些一般是编为独立营之类的！四川军阀有一个招安司令部，就是为了扩大实力，专门收编土匪的。刘存厚有军长的职衔，他当然可以按混成旅的编制收编地方部队，他下面的混成旅，也跟着学样，为了扩大实力，地方民团，土匪都往里拉。所以，刘存厚这几个混成旅，人枪都比滇军一个师还要多！滇军实力并不算多。

刘云峰率部进入荣县，在县西的马踏井、三江镇，遭到了陈洪范部第一团的狙击，一上来，就是一场激战。

刘云峰虽然率了一个旅的兵力，这个旅是护国军第一梯团扩编的。第一梯团是滇军中装备最好的团，老兵在叙府，泸纳战场上消耗太大，补充的新兵多，加上扩编，虽然接近三千人枪，但战斗力，还不如第一梯团时。而陈洪范守在这里的是川军第一团，川军是大团制，差不多接近三千人，团长是万成，有预先筑垒阵地，而且是守，又有充分准备，滇军攻击受阻。

刘云峰组织炮兵火力，猛轰川军阵地。滇军虽是一个旅，只有六门75山炮。对于马踏井、三江镇的川军阵地，炮击不算密集。此时，川军的炮兵开始反击了！陈洪范虽然名义上是一个混成旅，但占有乐山及所属十三县，小军阀也知道扩充自己的实力，除了从刘存厚那里领部分经费、枪弹外，搜刮地方，是一大来源。乐山是富庶地区，税费丰厚，人口众多，扩军，这是当然的，一个混成旅二个团，加上炮营、机枪、工兵、辎重、还有独立营，加上由地方民团编成的补充团，陈洪范的兵力，接近八千人枪，只是炮兵的炮，是日式的，那还是大清朝时买的，还有成都兵工厂的仿制炮，炮弹也是成都兵工厂产的，当然比不上滇军的克虏伯炮，但仗着数量多，有十二门75山炮，炮兵又是些老川军中的油条。

第一团团长万成，对于滇军的强攻并不慌，他手里有实力，团炮兵连有六门山炮，旅部又拨了一个连共六门山炮给他，每门炮的炮弹配了一百枚，虽然是成都兵工厂的仿制炮弹，但能拔脓就是好膏药，他亲自指挥炮兵，滇军的炮兵被压制，有二门炮被炸翻。但滇军在机枪的掩护下，又开始了进攻。

刘云峰有点求胜心切，再说，第一梯团自成军以来，都是打硬仗，没有过不去的坎。他只是没想到，条件不同了，对手不同了。川军的机枪，不比北军少。滇军的新兵多，常言道：新兵怕机枪，老兵怕炮。滇军士兵一冲出来，被机枪扫倒不少，吓得那些新兵贴在地上，头也不抬。滇军机枪与川军机枪对射，刘云峰不得不动用卫队，把这些新兵赶起来冲锋。

好不容易才冲到川军阵地附近，那时，手榴弹已在川军中普及使用，对于这种简单的易造武器，一个作坊都可以生产。收些废铁，一个炉子，化成铁水，倒入沙型里，手榴弹壳就出来了。一个脚踏土车床，就可以车出手榴弹木柄，没有黄色炸药，装上土制黑火药，装上拉火引信就成了。陈洪范的土手榴弹爆炸威力当然不如德制的，但炸开的弹片，碰上了还是要伤人的，没有炸伤也要被吓一大跳，炸出来的未燃火药，弄得一身一脸的黑灰。滇军冲上川军阵地的，被手榴弹炸下来，非死即伤，逃回去的，对当时被炸的场景，还在吓得发抖！刘云峰部攻了几次，还是被打下来，不得不收兵对峙。

滇军韩凤楼部，在犍为县域内，被陈洪范部第二团阻击。滇军以为所向无敌，对于陈洪范这个混成旅，以为没有多大的战斗力。陈洪范这个旅，是川军第二混成旅，与滇军在叙府共同战斗过，战斗力怎样，韩凤楼当然清楚。

韩凤楼以为，川军的战斗力、装备，远远不如北洋军，韩凤楼部与北洋军打了几个月，各有胜负，打川军还不好打？没想到，准备充分的陈部，一下子就给了韩凤楼部一个下马威。机枪，不比滇军少，山炮，也能对打还不占下风，几个回合下来，韩凤楼部也是寸步难行。

韩凤楼的对手，是刘湘的幺爸刘文辉，这个未来四川数一数二的大军阀，川中名将，1949年起义，后任新中国林业部长。别看他当时年轻，还有点老谋深算的味道，且是一打就垮的。再说，刘文辉团作为成都巷战的预备队，在新津就编成了一个相当于混成团的大团，实力并不低于滇军的一个旅。

当时正值初夏，正是雨季时，大雨一天一天的下，在岷江流域、河山纵横，到处都在发大水，好多河流的水都漫上了岸，行军都相当因难，不要说打仗了。没办法，两路滇军被堵犍为、荣县两处，前进不得。

滇军第三路赵忠奇部，攻打资中，刘湘的守军只有一个营，加一个民团，也不过两营人枪。张斯可认为，资中不必守。从四月到八月，在资中，税没收到多少，兵到是招了上千。反正油水也不算大，死守损兵折将，不划算！

此时，长江上游总司令、兼四川查办使吴光新率领的北洋军已入川，兵力部署在从万县到重庆一线，兵力这样部署，其目的是保障长江通道的安全。吴光新亲历过在四川的护国之战，深知长江航道的重要性，长江，不但是后勤保障通道，而且还是增兵支援通道，更是仗打不赢肘的保命通道。吴光新是坐山观虎斗，川滇之战就让他们去打，待两败具伤时，他再出来收拾残局。可坐在重庆的四川督军、川军第一师师长周道刚，命令刘湘旅加入战争。

刘湘认为，这一场川滇黔大战，时机不到，不必现在加入战团。刘湘部属于川军第一师，按理应当听师长周道刚的，可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参谋长张斯可认为没有必要干。此时不如收缩兵力，保存实力。在资中的两个营，收了资中县城商会一笔开拔费，全部撤到了自流井。其实，此时滇军如果来攻打自流井这处肥地，刘湘也不会认真抵挡的，他也会“虚晃一枪”，迅速撤出。可是，滇军现在还顾不过来。滇军是想先夺成都，号令全省，自流井不就成了滇军的了。这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四川的事，当时还没有一个能把得住“脉”的狠人！

赵忠奇部顺利进入资中，从资中出发，攻打仁寿，遇上了硬火，被堵在仁寿，前进不了。仁寿是舒云衢旅的防区，手下的团长是邓锡候，廖谦，这几个都是刘存厚手下的悍将。赵忠奇部攻了多次，无法捍动对方。不得不停下来。

罗佩金部署的三路进攻，路路受阻。

滇军的战斗力已不如护国战争时期，大部分是新兵当然是一个重要原因，如果说护国战争，反对帝制，还算是正义之师的话，现在算什么呢？罗佩金这个军事统帅的能力，当然不及蔡锷，人格魅力更不用说了！再加上扩军太快，基层军官鱼龙混杂，武器装备跟不上，杂牌武器多，有德式、法式、日式、英式、国内的汉阳造、上海江南制造局的，有川造的，还有云南自造的，枪械五花八门，后勤供应麻烦就大了。再说，云南必定是个穷省，人口少，虽然进入四川，占据了部分川南富庶地区，刮了一笔相当大的财富，但是其中大部分，进入了中、高级军官的腰包，能够上缴作为军费的有限。下级军官与士兵也想发财，他们只有敲诈勒索，入室抢劫、绑肥猪(绑票)，搞得川南民怨沸腾！

如果说护国军在蔡锷的辖制下，纪律严明，有一支近代军队的样子，还能得到川南百姓的拥护的话，现在对于戴红边帽的滇军，在百姓的眼里就如北洋军一样，如同“瘟神”！而川军，是驱逐外军，保卫家乡，老百姓倒向川军，滇军当然是“旗开，而不得胜”！

罗佩金的三路进攻，损失惨重，加上雨季，不得不暂停进攻。唐继尧要图川，心情急迫！那时，孙中山在广州成立了广州政府，一部分议员从北京南下，成了与北京分庭抗礼的“南方政府”。但南方政府的实力，与北京政府不能比，南方政府的军事实力，靠的是广东军阀陈炯明、广西军阀陆云亭，还有就是实力最大的云南军阀唐继尧了！唐继尧是孙中山的广州政府七总裁之一，其地位高于广东的陈炯明、陆云亭。唐继尧对孙中山，并非如熊克武一样，能始终如一的忠诚，用现代的话来说，是孙中山的忠实粉丝！唐继尧虽然是老同盟会的元老，但他的实力膨涨，政治野心也跟着膨涨，护国战争刚一结束，蔡锷还未病死时，他就要扩军到八个“军”，那时，正是云南的鼎盛时期，其势力范围达到广西、广东、湖南、湖北、贵州、四川，蔡锷就看出了他的野心。

他的八个军架子是搭起来了，但北洋军中的段祺瑞并非等闲之辈，北军进入两湖地区，滇军是虚架子，名义是一个军，实际上进入这两省的，相当于一个支队的兵力，即“梯团”，也不过二千余人枪，是一个缩水版的一个旅，当然被赶出来了。两广的军阀也不傻，滇军势小，并非主导地位，陈炯明、陆云亭只是看孙中山的面子，滇军在这两省也只驻了一支相当于一个梯团的军队。当时在四川，滇军已驻有两个师，名义上是川军第六师、第七师，实力最大。

可见，把滇军编入川军，其目的当然是要图川，但他打出的口号，是要“北伐”！要统一全中国。而且还是以国民党，国民革命的名义。

北伐这个词，始于辛亥革命时，孙中山就任民国大总统，成立了南京政府，就提出了这个口号。也是辛亥革命那一年，滇军也是打着北伐的旗帜第一次入川的。发现四川的川南地区富得流油，发了一笔大财。昆明市内，涌出了一大片豪宅，就是滇军第一次入川，中、高级军官巧取豪夺得来的。使昆明市容大改观！从此以后，神州大地上只要是政局上有什么变动，滇军必定是打起北伐、借道的名义，就要入川，大掠一次。

如二次革命时，滇军入川，是帮着镇压二次革命，造成熊克武兵败，四川国民党元气大伤。第三次入川，是护国，是正义之师，也是借道北伐，不过是在川南的川滇边境上打了几个月，胜败都有，在泸州、纳溪、宜宾一带，寸步难行，但拖垮了袁士凯。滇军相当于控制了四川。罗佩金在成都被逐，滇军相当于又缩回到了川南。唐继尧当然不甘心，又用“北伐护法”的名义，大举向四川增兵！

唐继是不是真心“护法”不知道，但控制四川，从他知道四川富得流油，他就想占据四川了！只有占据了四川，才能经营西南。有了西南这个基础，才能问鼎中原。大批援兵入川，罗佩金对各部进行了补充。通过法国，从欧洲购入了机枪、大炮。那时，第一次世界大战已进入到了最后一年，战争中武器的研制发展、更新相当快，一些老旧装备淘汰下来。唐继尧是捡了个“漏”，用在四川刮来的银元，拿出部分，买入了大批西式枪炮。入川滇军的火炮、机枪成倍的增加。雨季一过，川南地区，又是一场川滇大战开始了！

此文是写《护法战争》在四川的系列文章。有兴趣的朋友请点关注。可以看到民国早期四川军阀混战的系列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