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 - 国际学习平台Udemy凭什么进中国做数字化企业培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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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芥末堆 阿宅

3月2日，一个名叫“优领思”的教育品牌首次亮相，但这么具有中国特色的名字其实并不是地地道道的中国品牌，而是美国上市培训教育集团Udemy最新启用的中文品牌名。

Udemy并非初来乍到，早在2021年就已进入中国，与数字化人才培训平台三节课达成战略合作伙伴关系，自此双方一直深化合作，2021年下半年Udemy优领思还领投了三节课的C轮融资。

Udemy和三节课都采用市场平台（marketplace platform）模式，To C和To B业务并驾齐驱，三节课也曾被投资人称为“中国的Udemy”，这些相似性毫无疑问为合作奠定了基础。

然而，基础并不是一开始就存在的，最早为C端用户提供课程的三节课在2020年To C在线教育开始爆红的时候坚决地将重心转移至To B业务，正是这个战略决策让三节课在2021年遇到了在日本和韩国积累了成功经验且欲进一步打开中国市场的Udemy。

品牌升级之后，Udemy优领思和三节课将如何开展进一步的合作？会为中国企业用户带来什么？对中国的企培市场又有何影响？

带着这些问题，芥末堆与Udemy优领思新风险投资部总裁及中国区负责人Rich Qiu（仇宁）和三节课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后显慧（Luke）进行了深度访谈。

将市场平台模式发挥到极致

对人来说，取名是一件大事，对于企业来说也是如此。Rich透露，Udemy优领思花了一年才确定这个品牌，在Udemy优领思进入的多个国际市场中，只在中国推出了当地的品牌名，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因为我们准备在中国做长期打算，不是短期打算。”Rich解释，“考虑到中国市场特别大，以及文化各方面的认知，当地品牌能够更加深入，而且用这个品牌能更容易、更接地气地沟通。”

新品牌名体现了Udemy优领思的优势和坚持所在。“优领思”三个字分别代表“优质内容”“领先行业”“构思未来”，Udemy优领思喊出这个口号的底气来源于一开始就选择了在线学习市场平台模式，并将其发挥到极致。

生活在2023年的人们对在线学习已经习以为常，但在全球在线教育刚兴起的2010年前后，Udemy优领思就提供平台，让任何一个有网络摄像头和想法的人在平台上卖课挣钱，这在当时极具颠覆性。Udemy优领思的平台就像狂野的西部，吸引大量前来淘金的讲师发布内容，用户也随之激增，To C业务越做越大。

正是打下了这个地基，才有了Udemy优领思如今在中国开展的To B的企业业务。Rich表示，Udemy优领思发现在平台上学习的人大多是刚毕业没多久的职场人士，他们想改行，想学习新兴技术，而且他们自己学习的场景和在公司学其实差不多，这给了Udemy优领思启示，为何不将To C的课程精选出来提供给企业？于是，To B的Udemy Business（UB）业务在2015年上线，新业务的增长出乎意料，2019年时UB的营收占比为18%，2020年增至24%，2022年已经升至50%。

Udemy优领思精选“优质内容”有自己的一套方法，不是把控内容生产的各个环节以确保质量，而是发挥平台优势，让C端市场成为UB项目和讲师的“审查员”。

Rich解释，课程质量实际上因人而异，例如，对于做历史研究来说，花半年时间学习一门知名大学的又深又广的历史课是合适的，但对于没有太多时间且不需要做深度研究的人来说，可能用2个小时讲历史故事是合适的。

Udemy优领思主要从定量化和定性化两方面来评估质量。定量化指让学员评老师和课程，“如果几万个人甚至上百万人认为这个老师的课质量好，那就是质量好”；定性化指让学员反馈课程的具体情况，比如，老师回答问题是不是及时，能不能切到点上。

后显慧从另个角度解释，Udemy优领思使用的是数据验证和社交验证，用数据来验证选课人数、播放时长、满课率等客观指标，用社交验证主观指标。“我们还是以用户为中心，不会一刀切，因为课太多了，不可能用一个标准来去确定，只能用算法来确定。”

截至2022年9月30日，Udemy优领思在全球共7.4万名讲师，5700万名学习者。Rich介绍，Udemy优领思的讲师中不乏微软、谷歌等公司的专家。

“领先行业”这一点用最近持续走红的ChatGPT来举例再合适不过了。在人们还在争先试用ChatGPT并啧啧称奇时，Udemy优领思和三节课在中国推出的企业学习平台上已经有44门ChatGPT相关技术应用课程，Udemy优领思全球的大平台上有100多门。

能做到这一点，除了有足够多的全球专家讲师不断生产丰富多样的内容，重要的是平台会分析用户的搜索行为，评估具体的内容请求，并将需求反馈给讲师端，以确定新的重点领域，确保产品继续具有强大的相关性。归结为一点，Udemy优领思天然的“用户生产内容”（user-generated content，UGC）模式使得课程在生产速度上保持着高敏感度与高灵活性。而且对讲师来说，将前沿课程率先发布到平台上，会被更多人看到，收益也会更多。

目前，在Udemy优领思企业学习平台上，国内用户可以学习到新商业、新技术、新管理三大领域的课程，涵盖数据科学、云计算、人工智能到营销、管理类等，这些领域与中国的企业数字化转型息息相关，Udemy优领思希望能帮助企业“构思未来”。

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伙伴

为了实现使命，Udemy优领思并不是单枪匹马，而是在中国找到了可靠的合作伙伴——三节课。

双方从相遇到深化合作关系的过程是渐进的，不是一蹴而就的。与Udemy优领思类似的是，三节课起家于C端业务，从2015年开始面向个人提供产品和运营相关课程，几年内在新职业教育垂直赛道打出名气。然而，仅仅是这样还不能促成合作。

转折发生在2020年，在线教育在疫情的催化下正红得发紫，但危机感意识强的后显慧看到了C端业务在复购和营销方面存在的问题，他决定收缩C端，聚焦当时还未壮大的B端业务，定位中国数字化人才战略服务商。正是这个转型为后来的合作创造了天时地利人和的机遇。

在大洋彼岸的美国，一直在拓展国际版图的Udemy优领思想要乘着全球数字化产业转型浪潮踏入中国市场，按照Udemy优领思的行事风格，贸然闯入不熟悉的新市场是不可取的，最好能在当地找到合作伙伴。转型后的三节课的看起来更像中国的Udemy，所以即使在Udemy优领思看来，三节课当时规模并不是很大，但考虑到在业内比较成熟，有比较完整的系统，有战斗力较强的团队，最终选择了三节课。

后显慧提到，2021年三节课已经转型为To B为主，也是在这一年，Udemy优领思与三节课开始初步合作，并于下半年领投三节课的C轮融资，2022年初宣布正式进入中国市场，此时双方已经形成独家合作关系。相比Udemy优领思同时在全球进行的代理经营关系，Rich将独家经营比作“结婚”，因为考虑到机会成本，所以选择独家经营伙伴会很谨慎。

在团队合作过程中，Rich介绍，我们的理念叫做“one team，one goal”，也就是“一个团队一块做一件事”，比如在中国团队招人的话，会让三节课的团队参与。“虽然我们不是纸面上的合资公司，但在实际运营操作已经达到合资公司这样的合作系统。”

芥末堆注意到，Udemy优领思在进入中国以前已经在亚太地区布局了日本和韩国市场，也与当地教育企业以深度而广泛的方式逐步加深合作关系，取得了双赢甚至多赢的成果。这些经验极大鼓舞了Udemy优领思继续延用这种方式。Rich总结，“在成人教育方面，这是Udemy摸索出来的一个非常独特的玩法。”

随着自身的壮大、国际市场经验的积累、企业学习市场认知度提升，以及疫情下的时势造英雄，Udemy优领思正在加快版图扩张步伐，Rich透露，下半年准备入驻亚太地区，第四季度计划在目前14个语种的基础上推出越南语。Udemy优领思目前70%的个人业务和超50%的企业业务都来自美国之外，“Udemy优领思已经是真正的全球公司”。

客户成功服务巧解企培痛点

为了推进Udemy优领思企业学习平台的本地化，三节课从课程的生产、翻译和客户成功服务三个方面入手。前两个方面涉及招募更多中国讲师，生产更多中文课程，以及将Udemy优领思的前沿和高评分课程翻译成中文，提供给国内用户。

后显慧分享，内容方面分三步走，第一步是人无我有，“其他平台上没有的课程我们把它做出来”；第二步就是人有我优，“如果大家都有了这个课程，我们将做得更加优质”；第三步是人优我无，“市面上有很多此类好内容，我们就不一定要再去开发了”。而且平台上每门课程都有最后更新时间，类似于App的版本号。

众所周知，包括企业培训在内的成人教育一直存在学员学习时间有限、效率低、完课率低、效果难以保证等痛点，那么Udemy优领思和三节课会如何解决这些令人头疼的难题呢？答案就藏在上述的客户成功服务里。

Rich和后显慧介绍，客户成功团队会根据企业的学习目的、需要和期望达到的效果，制定学习计划，并根据后台的学员学习数据，定期回顾学习进展，讨论之后的计划。针对成人深度学习的难题，他们会在授课工具上“做文章”，比如通过游戏化和激励项目督促用户持续学习。

另外，Udemy优领思和三节课采用的是师课一体模式，讲师在讲师端可以回答用户在学习课程中遇到的问题，针对一些具体问题企业可以向老师咨询，甚至可以请老师来内部讲课。“相当于你买的不是一个课程库，而是包括讲师资源和课程资源的资源库。”后显慧说。

同时，Udemy优领思也在将学习融入到工作流程中，实现按需学习。Rich举例解释，比如入职培训的时候，企业可以事先布置必须学的三门课，学完之后团队会围绕此讨论。

成人教育还有一大需求，即证明自己的学习成果，Udemy优领思从一开始走的不是授予学位证书的路线，Rich透露，针对技术和实操课程，Udemy优领思正在研发考核验证产品，不过不一定是在Udemy优领思平台上实现，可以和该领域的第三方机构合作。

后显慧补充道，技能培训包括技能升级（upskilling）和技能更新（reskilling）两部分，前者会经历明确的技能提升过程，可以被验证和评估，但后者涉及的是能力更新，无法完全客观评价，“比如我之前在微信上写文章，现在在抖音上拍视频，这只涉及传播技能更新，不好被评估。”

在这种合作模式和运营模式下，Udemy优领思和三节课很快就看到了成绩，Udemy优领思进入中国半年多的时候，就已经与20家公司签单达成合作，比如大众和乐高。这也再次验证了Udemy优领思的国际合作模式的落地成功率。Rich提到，其目标是在3年以内将中国的企业客户扩展到2000家。

让职业教育与整个数字化转型底层逻辑契合起来

根据2月多鲸、腾讯营销洞察（TMI）、T20 培训机构董事长俱乐部共同发布的《2023 中国企业培训行业发展白皮书》，预计2023年企业培训市场规模将突破9000亿元。

针对自己所在的数字化专业人才培训赛道，后显慧认为，中国企业有治病型和健身型两大类需求，比如，出于第二类需求，正在面临重要转型的智能汽车、生物医药和智能制造行业企业需要提升全体员工的能力，以保持自己的竞争力。

最近，很多企业都在裁员，培训的需求会不会有所减少？后显慧答：这其实是数字化学习平台的契机。企业会花更少的钱，做更多人的培训，让更需要的人来学习，会更注重把培训用到实处，学以致用。

此外，“虽然有些公司在裁员，但整体的存量劳动力市场还在增加，对这部分人的培训依旧是一个刚性需求。随着企业和行业的数字化转型，我认为所有人都应该技能升级和技能更新，否则很难在新的时代形成竞争力。”他补充道。

目前在中国做数字化专业力的培训的并不多，基于上边提到的平台优势，后显慧认为Udemy优领思和三节课有机会再拿到一些大单子。不过，针对需要实操场景的行业，平台上目前还是以课程加知识为主，最后还是需要企业自己落地，但客户成功团队会提供帮助。后显慧将此比作“最后一公里”难题。

目前，三节课有面向个人、团队和企业的三个产品线，面向企业的产品与Udemy优领思合作。虽然仍然有To C业务，但三节课采用的并不是之前的单课单买的模式，而是类似于爱奇艺会员制的模式，后显慧用浅显易懂的比喻解释道。购买会员卡可以学习所有课程，但也有很多人买单课不买会员，针对不同种类的用户，三节课图书馆的内容都是一样的，他将这种模式称为“有计划无限制”。

他也用接地气的方式解释了三个产品线的区别。“个人办卡进图书馆看书就只是看书；班级版会给送点礼物，对学得好的同学有点小奖励；整个学校一起来就不一样了，我们要开车去接，还要运营和服务，比如穿统一的衣服，办主题日。”

一方面，企业培训如火如荼，另一方面，To C职业教育这位昔日“红人”真的已经过气了吗？还有没有翻红的可能？

“这是一个沉重的话题。”作为行业老兵的后显慧笑着说道，“知识付费六七年之后，一部分用户已经养成了稳定的购买习惯，比如2018年和2019年，三节课的很多老用户回来购买，这些用户会慢慢增加，但增长速度可能没有以前那么快。”他认为，如果课程产品和用户运营服务足够好，会员制是稳定的模式。

后显慧透露，三节课自2022年上半年开始已经实现盈利，而Udemy优领思的目标是2024年前实现盈利。双方都表示，盈利意味着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可以做更长期的事。在中国市场，他们将更多关注课程多样性研发和课程行业化发展，做既跟业务结合同时也有广泛社会影响力的事，让职业教育技能提升与整个数字化转型的底层逻辑契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