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宝山，中国第一悍匪

白宝山，中国第一悍匪

白宝山（1958年11月6日-1998年4月），祖籍河北徐水，是一个在中国刑侦史上有坐标地位的杀人犯，网络上称他为第一悍匪。

白宝山走上犯罪道路不是偶然的，而是一次次生活变故推动的。

家庭变故

1958年，出生于北京市石景山区一个工人家庭，父母都是北京钢铁公司的职工。

他3岁时，父亲病逝，母亲生活艰难，将白宝山送到老家河北徐水农村，跟随爷爷奶奶生活。随后母亲改嫁。

这一家庭变故是白宝山悲剧的开始。

14岁时，母亲接他回到北京，开始上小学一年级。他在班里个子最高，年龄最大，自尊心受到很大伤害。

上到二年级他就辍学了，到一家街办的酱菜厂当临时工。

19岁，被石景山区第一电碳厂录用，成为一名装卸工。白宝山自知学历低，在工作当中十分卖力。他寄希望于通过自己的劳动改变自己的命运。

因厂里搞的一次实弹射击，他从此迷上打枪，一下班就背着借来的气枪到附近的林子里打鸟。

24岁时结婚，妻子是石景山区第一电碳厂女工。第二年妻子产下一对龙凤胎。美好稳定的生活已经开始。

犯罪道路开启

但是，生活的压力骤然增加，让初为人父的白宝山措手不及。他开始尝试小偷小摸，慢慢走上违法犯罪道路。

1982年12月，白与张某在居民区盗窃晾晒衣服2件，价值10元；入室盗窃凤凰牌自行车1辆，价值110元。

1983年1月21日，白与张某连续撬锁3起，盗窃天鹅牌坤表1块，旧皮夹克1件，真丝被面2块，尼龙双人蚊帐1顶，尼龙自动伞1把，女式高跟鞋等共70余件，价值500元。

1983年3月8日被逮捕，因抢劫、盗窃罪，判处有期徒刑4年。

1985年，在狱中被其他犯人揭发出犯有余罪，包括：

1982年12月17日夜，在古城前街某号院内，偷玉米3书包，被事主发现，追至门外。白用木棍猛击事主头部，致使颅骨线形骨折，头皮裂伤，缝合9针。

1982年底，白伙同石某，在石景山综合修配二厂一车间，盗窃手推车外胎170条，车轱辘两个，价值3150元，运出销赃，得款2855元。

1982年8月8日，白伙同石某，偷盗牡丹牌12英寸黑白电视机1台。

1983年1至3月，白伙同石某等，偷盗工厂仓库内管件，阀门160件，价值1900元，偷盗圆木1根，销赃得款500元。

北京宣武区人民法院判白宝山抢劫罪、盗窃罪两罪合并执行有期徒刑11年，再加上前盗窃罪4年，他要坐牢直到1997年3月7日。

一个人的思想就象一个哈哈镜，会对社会规则产生误判。

比如公交车上，张三不小心踩了李四的脚，李四很生气。张三却觉得无所谓啊，我不是故意的，你也没受伤。

文化层次、个人修养越高的人，会严格遵守社会规则，包括细小的事情也不越线。

文化层次低、个人修养较差的人，会模糊各种规则的界限。他们爱沾小便宜，随地扔垃圾、公共场合高声喧哗，他们内心认为这是正常的、合理的。

白宝山小时候在恶劣的环境中成长，以他的观念，认为他做的都是小事，不应该判重刑。

所以这次加判对他刺激极大，对社会产生了巨大的仇恨。

新疆服刑

1991年，34岁的白宝山被遣送到新疆石河子新安监狱服刑。妻子带着两个孩子改嫁。

他根据狱友的建议，写信让母亲寄来一笔钱（保证金），成为一名“零星犯”，任务是在监狱的草场内放牧，生活相对自由。

在那里，他结识了狱友李清亮。李清亮曾是一名武警战士，因为感情问题杀了自己的女朋友，被判了无期徒刑。他文化素质高，白宝山比较尊重他。两人比较聊得来，白宝山有什么心里话都会跟他说。

李清亮熟悉各种枪械，白宝山一直对枪械很感兴趣，曾多次向他讨教。

白在放牧期间，有时将跑进监狱领地的羊扣押，要求牧民用弹药交换。

第二年，因表现较好，他被减刑一年。

1992年10月份，白宝山接到女儿来信，信中写道：“我和弟弟过得很不好，继父经常打妈妈，我和弟弟受到同学们的歧视，弟弟变得不爱说话了，他想要一双新鞋，我却办不到“。

白宝山看完这封信后，一连几天没有开口说话，经常发愣。

电视剧《末路》剧照

他后来对李清亮说：“我发誓出去后一定要挣到300万，给儿女每人买套房子，每人买辆车，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不能比别人差”。

他说出狱后要抢枪、抢钱。李清亮觉得从武警手里夺枪难度极大，一个人不可能办到，劝他不要这样做，出狱后好好做人，尽量不要再回来了。

1993年9月，因为言语冲突，他用铁榔头将曾经侮辱、欺负他的狱友李宝玉砸死，将尸体埋在山上事先挖好的坑内，并对狱方报告此人失踪。

电视剧《末路》剧照

因为没有找到任何证据，也没有找到死者尸体，此事不了了之。狱方在牛棚顶棚上搜出白宝山藏的95发步枪子弹及手枪子弹，白表示认错悔改。那个年代在牧区，保存子弹并不是什么大事。

1994年3月20日深夜，他用铁榔头将狱友傅克军砸死，同样埋入事先准备好的坑内，然后烧掉死者的被子、褥子、枕头。

有人报告看见白在清晨烧被褥。警方开始调查嫌疑巨大的白宝山，白拒不承认。狱方始终没有寻找到死者尸体，无法确认他已经死亡，又没有证据，无法给白宝山定罪。

白宝山被单独关押了125天，写过保证书后，继续回去放牛。

这两起案件直至白宝山被捕后，才向警方交代。两名犯人的尸体被挖出，其中一具距牛棚墙壁不到半米。

回到北京

1996年3月7日，白宝山如期获得释放。

他带着从牧民手里得来的3包步枪子弹（75发）和50发手枪子弹回到北京。

他向派出所民警申请办理户口时受到无理刁难，对警察产生了仇恨。

电视剧《末路》剧照

为了维持生计，他批发了剃须刀在西单、香山、八大处等地摆摊销售，成本100多块钱，总是被城管惩罚、没收，再次受到刺激。

十几年来，他固执地认为自己量刑过重，又迫切地想给孩子们挣钱，再加上警察不给办户口、做小生意受到屈辱对待，这一系列因素，使白宝山走上了暴力犯罪、报复社会的不归路。

犯罪升级

1996年3月31日晚，在北京市石景山高井热电厂，他用铁棍砸伤一名值勤的武警战士，抢走无子弹的“五六”式半自动步枪一枝。

1996年4月7日夜，北京市西山八大处附近的装甲兵司令部，他向一哨兵连开两枪，未抢到枪或子弹，受伤的哨兵经抢救及时脱离危险。

一小时后，他乘坐一辆宝石蓝色无运营证的出租面包车，在高科技园区实兴大厦附近遭遇正在巡逻的石景山公安分局防暴大队的6名巡警，双方发生枪战，白宝山击伤4名巡警后逃窜。

1996年4月22日凌晨，在北京市丰台区八一射击场，他两枪打死哨兵一名，由于哨兵只背着空枪套，他没有抢到武器。

在做小生意过程中，他结识了同龄的、四川来北京做小生意的已婚女子谢宗芬，两人同居。

1996年7月，他回到老家河北省徐水县，侦查解放军某师高炮团弹药库附近的人员、地理情况，当天返回北京。

7月24日，他又回到徐水，将武器埋藏到兵营附近的一家水泥管厂与果园的交汇处。事毕返回北京。

7月26日，第三次来到徐水，在7月27日凌晨1时，枪击三名哨兵，造成两死一伤，抢走81-1自动步枪一支。逃窜后将武器掩埋在铁道边一个小砖窑边。返回北京。

8月初，与谢宗芬一同回到谢的四川老家，找人买枪，无果而返。

9月初，与谢一同到徐水取走“81-1”式自动步枪及全部子弹，将另一把“五六”式步枪重新掩埋好。

12月16日中午，德胜门烟市，蒙面枪杀一名女摊主，抢得65170元，并击伤街上的3名男子。逃窜至附近一个垃圾场，把钱、枪、抢来的包分别掩埋在垃圾场的几个角落，从容地骑车到附近市场为宗芬批发了一些袜子，然后回家。

重回新疆

1997年，春节后，白宝山与谢宗芬踏上罪恶的新疆之旅。

他们来到石河子市147团，找到原来的狱友、盗窃犯吴子明，白宝山提出“一起做事”，吴子明马上辞去警卫工作，开始跟随白一同作案。

白宝山与吴子明－电视剧《末路》剧照

1997年6月5日，白与吴坐班车来到奎屯市，目标是抢劫军用枪支。

当晚22点，两人摸入奎屯军事培训中心。被一战士发现，两人逃跑，连夜徒步返回石河子市。路遇警察盘查，白掏出枪，警察逃跑。

7月5日，白与吴来到曾经服刑的新安监狱附近的141团场军械库，18点，撬门进入无人看守的空库房，没有发现武器。击毙库房看门狗两只。

连夜返回途中枪杀一名偶遇的路人。

7月29日，距147团场15公里处，为抢摩托车，枪杀一名农民，埋在附近的土丘中，尸体一直未被发现，直至白宝山被抓后指认。

8月8日凌晨，白与吴闯入149团场一营警务区警长姜某的宿舍，枪杀姜某及治安员时某，拿走姜某的“五四”式手枪，迅速驾摩托车离开。

8月14日，两人到乌鲁木齐边疆宾馆（外汇交易市场）踩点，并在附近的新疆大学校园内预先挖好埋枪埋钱的土坑。当晚返回石河子147团场。

8月18日，两人携带武器来到边疆宾馆，把枪藏到新疆大学内的坑中，住进附近的铁路医院招待所。

电视剧《末路》剧照

8月19日晨，在边疆宾馆入口处抢劫现金人民币约140万元，打死7人，伤5人。将钱、作案时穿的衣服、枪埋好，逃窜回到石河子147团场。

作案后，吴经常催促与白一起取钱，白动了杀掉吴的心思。

8月22日，两人冒险到警察严密排查的乌鲁木齐，从掩埋处取出手枪一支。白宝山提出取钱后从乌市直接回北京。

8月23日，白宝山提出离开新疆前到天池游玩。吴产生怀疑，偷偷将白与其情妇谢某的家庭住址写下来交给弟弟吴子兵。

8月26日，在天池大锅底处，白枪杀吴子明，又用铁锤猛砸其头部，然后将其焚尸。

第二天，白与谢回到乌鲁木齐，到新疆大学将钱挖出。将140万现金藏入事先买的两件军用马甲中，两人一人穿一件，乘火车离开乌鲁木齐。

8月31日，两人到达北京西客站，回到位于北辛安的家，白给谢宗芬11万，并允许她拿钱回四川老家看望家人。

白宝山给母亲1万元钱，说是在新疆做生意赚的，母亲分文未动，塞入一只粉红色袜子中，于白宝山被抓捕后原封不动地交给警察。

9月2日，谢宗芬乘飞机离开北京飞往老家四川省宜宾市筠连县。

白送走谢后旋即后悔。其实白早有除掉谢宗芬之心，甚至在石景山附近暗挖好了尸坑，并几次试图激怒她，但都被谢的百依百顺弄得下不了手。

与此同时，公安干警出动大量警力，逐步走访排查，确定白宝山与谢宗芬有重大嫌疑。

9月5日，新疆方面以石河子刑警大队的名义给北京市公安局发一封明传电报，通报白宝山与模拟画像中的犯罪嫌疑人之一相像，请协查。

警方的白宝山模拟画像

当天19点，刑警大队和派出所民警一行4人来到模式口白宝山母亲家，对开门的白宝山说户口批下来了，要带其去派出所办一下手续。

白的第一反应是被谢宗芬出卖，马上决定拼死顽抗，冷静地说要进屋拿件衣服，实际是想进屋拿枪。

但母亲突然走出来，问其发生了什么事，白迅速放弃了抵抗的念头，顺从地跟随警察离开。

至此，1996－1997全国一号案件主犯白宝山终于落网。

白宝山被捕

北京公安到新疆石河子监狱调查取证时，专门找到了李清亮。他并不知道白宝山在外面已经做下通天大案。

李清亮说：“白宝山是一个自尊心极强，同时又有严重自卑心理的这么一个人，他在监狱时就有出去再犯罪的想法。我想过他会再回来，没想到他能整出那么大动静”。

9月6日，在老家四天便风光地花掉3万多元的谢，被公安局带走审讯。

1998年4月，白宝山被执行枪决。谢宗芬犯有抢劫罪、包庇罪，判处有期徒刑12年。

部分供词

关于加刑

“我想过了，法律这样判我，我服刑出来，就去杀人，杀死那些受法律保护的人。如果法律判我20年，我出来杀成年人；如果法律判我无期，减刑后我出来年纪大了，没能力杀成年人了，我就杀孩子，到幼儿园去杀，能杀多少杀多少，直到杀不动为止……”

关于办户口

“我出来并没想重新犯罪，我给自己设计了两条道路，如果我能够正常地生活下去，我就不再犯罪；如果不能，我就去抢。”

白宝山

“我回到北京的第一件事就是跑户口，先后跑了六七次，他们就是不给我办。我认为，我已经从监狱里出来了，起码也是个公民，可派出所不给我办户口，我吃什么？我不能靠父母养我一辈子？我这个要求不过分，我要生活。我对我母亲说，派出所要我送礼，我连吃都吃不上，拿什么东西送给他们？”

关于同伙吴子明

“我劝过吴，我说那些钱不能花，一花非丢了性命不可。他就是不听，总惦记着分钱。那时我就想了，为了保全我自己，我必须杀人灭口。”

关于谢宗芬

白宝山被捕后，他认为一定是谢宗芬出了事，把他供了出来，否则公安局不可能找到他的家。可是入狱后却没有抱怨谢宗芬，无论在公安局预审阶段，还是在法庭上，他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但涉及谢宗芬却很犹豫。后来说：“这些事以她所说的为准吧，我记不清了，说乱了我怕害了她。”

关于被捕

谈到自己的落网时刻，他说：“我本来想拿枪打死他们（来到家里带白走的4名警察），可是，我母亲进来了，我就不能打了。我不忍心当着我母亲的面杀人，我做不到……”

忏悔

“我犯了这么大的罪才有权利在这儿讲几句话，这个代价太大了，多少人的鲜血换来了今天……我对无辜死亡的人……（哭）……说声对不起……（哭）希望以我为戒，不要做一个对社会有害的人……”

户籍警察

白宝山被捕后，他的口供也随之曝光。曾经在办理户口进刁难他的那位民警，受到了内部处分和批评教育。

因为白案的影响太大，那位民警最后不堪压力辞职了。

处于良心的不安，他后来坚持多年给白宝山的儿女提供了很多帮助。

全国各地对户籍民警进行思想教育，着重强调不可故意为难百姓群众。

从那以后，很多衙门设立了投诉举报箱。

谢宗芬

作为白宝山的情人，谢宗芬在白宝山案中有无法推卸的罪责。是她的一句话触动了白宝山犯罪的神经，是她亲手为白宝山缝制了装枪的布袋，她亲眼看到白宝山杀死了他的同伙吴子明……

当然，她也受到白宝山的威胁恐吓，在那片小树林里，她在黑暗中见过白宝山眼神里掠过的凶狠目光……

她是父母的独生女，从小受宠，长大后，父母只要她顺从一件事，那就是嫁给当地一个男人。

她顺从了父母，却憋屈了自己。即便是和这个窝囊木讷的男人生育了两个孩子，他们夫妻的感情也依然很淡。

不愿安于现状的谢宗芬，来到北京闯荡，摆起了布摊。其间，认识了白宝山的母亲，并成了熟人，经常去白家串门。

白宝山出狱后，在家认识了谢宗芬。他们彼此感觉不错，互相的关心温暖着孤寂的白宝山和无助的谢宗芬。

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白母要白宝山送谢宗芬回她租住的房子。在这个夜晚，他们成了名副其实的情人。

白宝山与谢宗芬－电视剧《末路》剧照

实际上，谢宗芬逐渐地观察和感受到了白宝山的凶狠和冷酷。她曾有过离开白宝山的想法，但被白宝山看破了，威胁她说：“你要是敢离开我，敢透露风声，不但你要死，就连你的爹娘也要跟着你死。”

想到疼爱自己一辈子的父母会遭株连，谢宗芬不得不放弃离开白宝山的想法。

到新疆后，她曾听旁人闲聊，说乌鲁木齐的边疆宾馆做生意的人很多，那里的人都很有钱。她把这个信息传递给了白宝山，她原本只是想提醒白宝山到那看看有没有可做的生意，但一直在寻找目标的白宝山却为这个信息暗自兴奋。

实施抢劫前，在新疆大学附近的小树林里，她正憧憬着未来的时候，却猛然看到身后的白宝山凶残的目光和手伸在后面欲拿什么东西的动作。

“你不会要杀我吧？”她这么问白宝山。

“我杀谁也不会杀你的。”白宝山回答得有些不自然。

在后来白宝山的供述中，确实在那个小树林里对谢宗芬动过杀念，连埋她的坑都事先挖好了。原因是她知道的太多，是累赘。

2005年4月26日，被判有期徒刑12年的谢宗芬因3次获减刑而提前获释。那天正是她48岁生日。

出狱那一天，媒体采访了她。

“那天开完减刑大会，谢宗芬被宣布当天释放。谢宗芬对此感到意外。

我见到她的时候她正忙着收拾行李，压抑不住内心的兴奋，比往常多了许多话。

我问她，出去后打算到哪去。她表示不愿回到家乡。

她拿出几张照片给我看，是她四川老家丈夫和两个女儿的合影，还有一张是白宝山临刑前与她的一张合影，照片上的白宝山表情木然，但谢宗芬却在流泪。

我问她，当时为什么哭。

她说，是因为对白宝山爱恨交加，恨他为什么不听她的话，要不的话，就不会去犯下这滔天罪行，就可以好好地生活下去。我们女人图什么？就图一个安稳的生活啊。

我一直把她送到监狱大门口。正巧遇到她以前狱友来接另外一个刑满释放人员。她们三个亲热地拥抱在一起。

那女的对谢宗芬说，你既然不回家，那就和我们去石河子吧。谢宗芬没有犹豫就答应了。我看着她们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